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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与传媒学院蔡任栋同学两篇作品被省级党报刊载
日期: 2023年04月07日 17:37      信息来源:      点击数:

 

4月6日,传播与传媒学院21本新闻1班学生蔡任栋的两篇文学作品《再别洪姐》《一片幽绿》在《宁夏法治报》“未了笔会”以整版版面刊登。一人两篇作品同时在省级党报上刊登,这在传播与传媒学院历史上尚属首次。

蔡任栋热爱阅读与写作。文学作品多以家乡潮州的人生百态为主题。代表作《我们家族中的老二伯》《一条肠粉品春荣兄的百味人生》。目前任广州华商学院传播与传媒学院党群志愿服务队宣传部副部长、华商传院新媒体中心采编人员。2022—2023连续两年获广州华商学院非虚构写作大赛二等奖,曾获广州华商学院优秀学生干部、校园文艺之星多个奖项。

《宁夏法治报》是宁夏日报报业集团主管主办的省级党报,其文学副刊“未了笔会”以“传扬真善美的阵地,文学爱好者的舞台”的定位聚集了全国各地大量的文学爱好者。

 

蔡任栋

 

《宁夏法治报》未了笔会版面

 

 

 

 

 

 

童年记忆·再别洪姐

青春期那几年,我叛逆,和父亲关系不大好,一天到尾交流不过十句。直到后来,度过青春期的我,与家里人的交流慢慢重新变得多起来。每天用餐完毕,我都和父亲坐在客厅一边喝着工夫茶,一边聊着过去的事情,聊着聊着,父亲聊起了早年在新桥东路创业的种种,一来二去,勾起我对童年那段时光的回忆。

千禧年前后,我父母同许多潮州的年轻夫妻一样,走出了相对欠发达的城中村,到开发不久的新城区发展。那时候的新桥东路,同现在比起来真是热闹不少,两旁的道路开满了各种各样的商店,有卖香烟的简陋便利店,有装修华丽且闪烁着暖色烛光的西式餐厅,也有挂满代表新时代潮流服饰的服装店。我家开的店铺,正是卖服装的,准确点儿说,卖的是当时最时尚的女装。听父亲说,早些时候,我爷爷从商小有成绩,我们的家境还可以,可到了父亲谈婚论嫁的年龄,在种种变迁之下我家家境大不如前,爷爷很担心父亲今后的生计,便拿出所剩不多的积蓄给父亲买下了这块用以创业的“基地”,店铺上方有个小阁楼,我和父母三人蜗居在此,直到后来店铺租给别人。

 

蔡任栋与父亲、爷爷在当时肯德基的留影

父亲说:“当时,你爷爷找先生问过,先生说这间店位置好,不仅旺财,还对尚未出生的你未来的成长很有好处。”事实上,我不是很相信那套说词,直到现在也一样,但仔细回想当时,我在店里生活的那段时间过得确实格外开心。开心之处,不只在于繁华的生活环境,还在于四周商铺的大人们对我的爱惜。父亲说,那时,附近店家没人有小孩,生活在四周的孩子独我一个,活像吉祥物般备受爱惜。每晚六七点,是店里迎来顾客的高峰期,忙碌的父亲担心我在店里捣乱,只好每天都让爷爷带着我到四周店内“做人客”,邻铺的店家是特征各异的大人,但他们总是好生招待我,看见我们爷孙俩进去店内就放当时最时髦的CD给我听。

他们对我疼爱有加,同样的,我也非常喜欢这群大人。但在我记忆里,邻街商户中,有一位我不是很喜欢的阿姨,她的头发烫得出奇的炸,发色染得鲜红透亮,每次我见着她时,她的眼睑上总是画着乌黑的眼线,说话的声音沙哑,以至于好几次在她走进店内试图哄我开心时,我都会误会她在呵斥我而放声哭泣。不过说来奇怪,她对员工确实很凶,呵斥他们时,声音如潮州的锣鼓咚咚锵地打进别人心里,但是面对我这个小不点儿,却总是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那些哄人开心的话语。其实那时候,我根本谈不上讨厌这位阿姨,我对她的抵触,更多是停留于害怕她相对时髦的装束以及古怪的脾气。在我的记忆中,街坊们都称呼这位阿姨“红姐”,那时候,天真无邪的我误以为这个称呼源自她那头常年染得鲜红的头发,长大后与父亲聊天才知道,其实人们唤的是“洪姐”,因为她姓洪。

洪姐开的是一家卖运动鞋的店,这家店与我家的店只有一墙之隔。店面不大,但店内外一尘不染,店铺大门右侧有一个褐色的落地橱窗,里面摆满了穿着各式各样运动鞋的模特,透过玻璃往橱窗中窥视,还能看见模特四周摆着许多玩具车,在暖光灯的照耀下,塑料外皮显得越发光滑。

洪姐人高马大,脾气也不大好,我在店里玩玩具时总能听见她在呵斥自家员工。有一次,隔着墙壁都听出来洪姐发火,父亲都嘱咐爷爷今天不许带我去隔壁串门了,因为洪姐心情不好,但当天下午,她一副没事的模样,微笑着提着一大袋用红色塑料袋包着的饺子朝我们店走来。那时,坐在奶奶大腿上的我挺直脖子俯视着那袋被打了好几个结的饺子,亲眼看着洪姐解开了塑料袋,一股浓郁的玉米味扑鼻而来。洪姐边拆边和我母亲说:“我刚刚上市场买菜时看见有人卖饺子,香得咧!之前你家小孩子不是一直说想吃玉米饺吗?嘿,给他解解馋。”呵,饺子,确是我童年住在新桥东路那段时间最喜欢吃的食物了,我看了看桌上诱人的饺子,想着今晚有饺子吃格外开心,但抬头看了看声音沙哑又尽力温柔说着话的洪姐,我还是不自觉移开了视线。也是后来才从父亲口中得知,那天洪姐发火的原因其实和我有关系,我听完心头一颤,但听父亲继续说下去后却泪眼婆娑。其实,那天一早,洪姐到市场买了一袋饺子,那袋饺子正是要买来送给我们家的。当时临近年关,没多少人出来卖东西,为了找玉米饺,洪姐比平时早起去了潮州南面的枫春市场才买到。中午,洪姐把饺子摆在店内就去忙了,打算下午再把饺子拿给我,不想却被员工误以为是午餐大快朵颐,洪姐因此大发雷霆,随后又急忙到枫春市场找卖饺子的老阿姨。

还有一次,挑食的我不愿喝粥,爷爷只好骑着单车载着我,一边转一边喂我吃东西,转着转着,爷爷就把我带进了洪姐的店里。洪姐看见我,脸上骤起笑意,温柔地抱起我在怀里:“弟仔,今天有没有听话好好吃饭?”一开始,我坐在洪姐怀里咀嚼着还未吞咽的粥粒,但抱着抱着,我一转头看见洪姐带有文身的手臂,吓得放声大哭,这一哭,好不容易喂下去的粥水又吐了一地。其实,后来仔细想想,这根本不是洪姐的错,幼时的我胆子极小,看见一些不熟悉的场景或样貌都害怕不已。后来听父亲讲,当时,爷爷带我离开洪姐的店后,洪姐坐在柜台前假装捣鼓东西,实则是在掩面哭泣。

 

2003年,蔡任栋与母亲在店内

再后来,父母还清了店铺的按揭,有了一定的资金准备二次创业,于是着手把店铺租了出去,收起了租金,我便随家里人回到了城中村居住。搬家那天,我和母亲是最后离店的,在路边招了一辆绿皮三轮车,座位的空余处被母亲叠满了各种各样的行李,包括我的玩具以及店内保平安的陶瓷观音。洪姐早知道了我们一家要离开新桥东路的消息,因为在几周前,我瞧见她放掉自家生意帮着我家收拾东西。此时,她追上前来和我们告别,透过模糊的记忆,我似乎觉着她当时想说的话有很多,但却只说了一句:“弟仔,以后听爸妈话,知道没?”洪姐说话时,我猛地发现她原本肥硕的手臂瘦得布满青筋——在店里生活的最后那段时间,不知是因为我长大懂事的缘故,还是被洪姐的照顾感化,我不再害怕这位洪姐,也正因如此,在离别当天,我敢于注视她带有文身的手臂。绿皮的三轮车走在清晨的新桥东路,透过车棚半掩的车窗,依稀可见道路两旁布满雾气,而在我家早已大门紧闭的店门口,洪姐依旧站在那里,只不过背过身去,她鲜红色的头发有点儿褪色,似乎在往脸上擦拭着什么。

我最后一次见到洪姐,是高考那年的夏季。当时,作为走读生的我夜修回家,听见家中二楼客厅传来一阵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放下书包,爬上手扶梯,眼前慢慢浮现出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果真是阔别了十余年的洪姐!我发现她的发色早已回归自然黑色,当年人高马大的样子已然不再,瘦弱的程度让我感到吃惊。她看见我还是忍不住欢喜道:“弟仔都这么大了!当年厝边头尾就你一个小孩子,大家可疼你哩!”只可惜,我本想和洪姐好好坐坐,或许是为了更好地赎我那份童年歉意,但洪姐说她明天一早还有事情,我只得与她告别后送她离去。听父亲说,那时候,洪姐其实是去我们家附近的药房买药,那时她已经身患重病,痛苦无比。洪姐知道我们家住在药房附近,当天晚上买完药便顺道按响我家门铃:“我想着来喝喝茶哩,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相遇了。”

父亲说,洪姐当年那么疼爱小孩子,是因为她年轻时痛苦不堪的经历。二十几岁时,来自汕头的洪姐被一位商人欺骗感情,身怀六甲却被残忍抛弃,原本是一名歌手的她因此哭坏了声带,声音变得沙哑。后来,在外砂诞下幼子后一人带着儿子在汕头四处打拼,孩子好不容易读到初中,却和同伴在海边打闹时不慎落水,因而丧命,洪姐为此大受打击,原本较为传统的她在手臂纹上了她孩子的画像。

后来,她孤身一人来到潮州,租下了那间商店开始了白手起家的创业之旅。我们家在新桥东创业时,两家店一直都互帮互助,洪姐除了说话有点直率,对周围街坊都十分热情。父亲接着说,在我们一家离开新桥东后不久,洪姐的球鞋生意开始不景气,那时,年轻人开始喜欢大牌运动鞋,不再稀罕那些杂牌的波鞋,洪姐的店因此倒闭。此后的十余年里,洪姐做过保姆,也在商城扫过地,直到后来再次开办公司成为企业家,却也累垮了身体,得了重病。关于洪姐后来的去向,父亲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准确点说,是当天洪姐来我们家做客后才有所了解。

大一那年暑假的一天夜里,我从父亲口中得知,洪姐已经离开了人世,她的公司以及资产悉数捐献给社会公益。突如其来的噩耗好像雨滴,滴滴答答打在我心里,耳边仿佛再次响起洪姐沙哑的声音,这声音,当年让我恐惧万分,如今让我愧疚无比!

又一个夏夜,我骑着电瓶车路过了曾经生活过的新桥东路,如今的新桥东路,比起当年略显冷清,但道路两旁仍是流光溢彩的街景。我把车停在当年家里的服装店门口,仰望着巨幅的招牌,如今,丰厚的租金给我们一家人带来不小的收益。我侧过身,望向洪姐曾经的店,如今仍在卖鞋,她当年精心设计的灰褐色橱窗没有被拆除,依旧框在那里,橱窗外沿,一只蝉正在上端栖息,发出悦耳蝉鸣。透过橱窗玻璃的反光,看着流淌在马路上的街景,我仿佛又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只记得,那几年时光里,有尚在人世的爷爷、尚在人世的洪姐,还有纯澈无暇的我的那颗童心……一辆洒水车路过路面,水花溅射满地,蝉被吓得跳着飞走。我浑身湿漉漉地站在那里,看着洒水车远去,我知道,随着洒水车一同离去的,是我童年的种种往事,还有那位让我至今仍心怀愧疚的洪姐。

 

 

一片幽绿

景云村正中央的池塘,本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南方红土地。

明朝时候,蔡氏祖先来此地定居,出于自身的考虑,在我身上凿这么一个圆不溜秋的洞。而我那原本包裹在杂草皮层之下的红色血肉,被翘得飞溅起,好在蔡氏祖先把我离体血肉利用起来,一堆一堆地被不知道从哪里寻得的泥土混在一起,锤成方方正正的土角,又建成了许多土黄色的房子。这使我在切肤之痛的情况下有些许欣慰,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伤口在无数雨季被灌入清澈无比的雨滴,渐渐地,我与雨水融为一体,我的体内,碧波荡起,这一荡,转眼四百年有余。

 

上世纪,我险些被填平,村里当头儿的说上面建议在我身上开一个食堂,我太笨,大概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只隐隐约约瞧见在距我不远的一个鱼塘也被填平,建起了一座庄严的食堂,人们每天从我旁边的泥土小径走过,食堂内每日吃着一大盆一大盆的饭菜。食堂的周围,环绕着一片水稻田地,麻雀一如从前在村里飞来飞去,只是稻田慢慢稀了下去。最终,我没有被填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是村里风水池的原因,只是那段时间隐隐约约听见村里老人老是和一群年轻小伙争论不休,后来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上世纪七十年代,人们的着装不再翠绿,之前很绿,绿得几乎同我身体里那潭水的颜色融为一体,如今变得五颜六色。与此同时,我四周陆陆续续建起了不少房子,这房子呀也不再是清一色土黄哩,也不再只有矮矮一层,而是变得高高大大、花花绿绿。

有一户人家,在那时候也把房子建到了我的身体旁边去。数百年,村中人如流水去了又来,来了又归西,于是,我直到现在都没把村民每家每户完全认清,因此,当时那户人家乔迁来此和我做邻居时,我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只知道,他们的祖先定是就是那个下令开凿我身体的老先生而已。此户人家一共五口,一家之主应是那位每天被妻子以及两位幼子唤作“木俊”之人,另有木俊老母在世,与他们同居。

虽然我很感激村民给了我这片平庸的土地二次生命,但有一件事情,我至今不太乐意。每当村里有老人去世,他们请来做法事的师公总爱到我这个池塘边上,然后慢慢垂下身去,念着一串我听不懂的古经,这是他们的习俗:人死后需要告诉水神,唤作买水。哎哟,事实上,我不是神,我的身体内,也没有住着水神哩,倒是苦了我无数个早已陷入沉睡的夜晚被诵经声和哀嚎声唤得梦中惊起而已。只不过,我的心里倒是希望这个习俗行之有效,这么多年与蔡氏族人的和平共居,我早就对他们产生深厚的感情,我自是希望老人能够通过这样顺利升天罢。

不知过了多久,某天清晨,木俊老母也归西去,木俊的哭声以他家厝内为中心向四周散去,就连,我这个池塘的水面也跟着哭泣声的节律泛起涟漪。当日,木俊一家请来的师公唱诵经文之声连绵不绝,响彻景云村大地,夜里,师公再次带着披麻戴孝的木俊一家到我这个池塘的旁边举行庄严肃穆的买水礼仪,师公嘴里念念有词:“水公水嬷,今晨蔡氏木俊之母离世,前来禀报……”那一夜,天空下着小雨,滴滴答答落到我躯体水塘之下,呵,我哭不出眼泪,姑且把这雨水理解成我的眼泪吧。毕竟和木俊一家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我们之间早已经产生了不少感情,我早就习惯了每逢正午时分木俊母亲每日叫唤一家吃饭的声音。

时间转眼来到了千禧年,景云村在城市化高速发展的背景下自建房遍及方圆百里,村道铺上了水泥,景云村蔡氏族人世代耕作的田地早已了然无影,城市的几条主干道都铺着沥青,洋洋洒洒地通向景云村的老年人活动中心。看见如此景象,我心里着实欢喜,我一直不懂木俊那位远赴星岛读书归来的大儿子口中所说的“international”究竟何意,但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世代为农的人们,思想从此不再封闭。

哦对了,说到木俊一家,才不到十年光景,木俊两个儿子长得分外英俊,我偷听他们一家日常的闲聊得知,除了那位远赴国外读书的大儿子,木俊的小儿子也在省城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光景。木俊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办的建材厂,也随着不断的努力获得了不小的收益,那几年,木俊一家买了台电视机,我这个池塘沾了光,日日夜夜跟着收听电视机里的信息,还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可惜的是,我的身体不知怎的,一天不如一天翠绿,那一潭清泉不见了踪影,我不知应该悲哀还是应该高兴,据我观察,到木俊家中和木俊谈生意的外国人头发是金黄色的,而今,我肚子里的水也变得黄了,虽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我自我安慰自己变“洋气”哩!

有时候,真讨厌自己不是个人儿,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很多地方都不能去,只能干巴巴在那里。尤其是从木俊家里开始有了电视机之后,我学到了各种各样新的东西,呵,真想出去看看走走,看看电视机里说的“西湖”“密西西比河”和我到底有什么差异。可惜的是,没等我把这个问题想出来,木俊的家中却不再使用电视机。一开始,我感觉没道理,眼看木俊生意越做越大,怎可能播不起电视呢?我再次努力偷听木俊一家的聊天内容,才知道如今有智能手机这般更加先进的东西。

我曾天真的以为,我不会老去,直到有天我突然看见,我肚子里的池水由发黄渐渐生出了淤泥,那一刻,我才发现,我老了哟,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木俊老在我前面了去。那日,在我旁边的小径经过时忽然摔倒在地,路过的村民见状帮忙打了120,可惜早已无济于事,医生判定木俊因突发脑溢血驾鹤西去。木俊的家人亲戚陆续赶来,木俊两位远在外地的儿子回到村中时,木俊家中早已搭起了灵堂。木俊的妻儿哭得涕泪交加,我的心也跟着默默哭泣,想到这,我回忆起了此前木俊母亲去世的场景。

淤泥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的眼睛老花眼样地模糊不清,在木俊的头七,年迈的我再次接受了木俊一家的买水礼仪,我心里知道,我也将不久于世间了。

二十一世纪十年代转眼即逝,二十年代到来时候,村中作出了一个重大决议——把我这个老头儿改造成水泥地停车场,以解决村里停车位供不应求的问题。其实我知道,村里这么做有两方面原因:一方面我早已恶臭不堪,近乎一滩淤泥,即便那不是我的原因;另一方面,人们不再保守,作为风水池慢慢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老人去世时,丧事慢慢简化,我那受人买水之礼的功能更是不复存在。

呵,感谢村民的决议,如今的我并没有死去。那日,随着水泥不断填入我肚子里,我被填平成一块宽敞的水泥地。现在,我的身上每日有汽车经过,发出动机轰鸣。我随景云村诞生而生,如今,我虽然换了副皮囊,但终于可以永远陪着这个村落走下去。化身停车场后,我常常不忘望向远处木俊一家,如今,木俊两位儿子回到了潮州发展,木俊家的自建房一如既往的温馨。说到这里,些许感伤,我放眼望去,不远处的西湖山,如我当年腹中泉水一般,流淌着一片幽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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